轩泠＿白云深处闲人愁

2017.7.25 关键词：亲吻眼睛
OOC重度预警。
降低整体水平了抱歉。
以上。

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，是在我某次表演结束之后。
天色将晚，我整理着自己的道具，即将离开这里，前往下一个地方。我习惯于晚上赶路，我没有任何留恋，也没有任何牵挂。我只是一个人生的无名旅人，安静地走进人的世界，又安静地离开。
而就在太阳彻底落山，红霞铺满天际之时，那个孩子出现了。他站在我要走的道路之前，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。
哦你要相信，那真是世界上最美的眼睛。它黑得彻底，一丝光芒都无法融进，却又在最深处留下一丝丝希冀，叫人痴迷。
正当我看着他的眼睛出神时，他突然开口了。
“先生，”他如此称呼我，“您明日何时来？”
哦，先生！先生！多么美好的字眼！我为他如此称呼我而感到兴奋感到雀跃，但事实上我却十分平静地回复他。
“日落之前，我的表演不会结束。”
听到我的回答，他认真地点了点头，然后又低下头去思索着。这孩子在思考着什么呢？我不禁在想。难不成他是个被管得很严的孩子，要趁家人不注意思考偷跑的时机吗？
哦，真是个坏孩子呢，我笑起来。
果然，他思考良久后，抬起头来对我说：
“在下会尽力。”
喂喂，那奇怪的自称是怎么回事啊。
不过我很喜欢他的这句话，这意味着明天，我还将与那双眼睛相遇，我还会再次沉浸在那片温柔的黑色中无法自拔。啊，多么美好的事！
我低下头来拍拍他的肩：“我会等你的。”
那夜，我躺在居酒屋的床上，满脑子里都是他的那句话和他的眼睛。
那双埋藏在黑洞深处的星星，是穿越了多少个光年，才到达了他的眼睛里呢？
可惜的是，我无从知晓。

第二天，我带着我的家伙什准时地来到了表演的场地。
说是场地，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平台。而他们所期待的，也只是一块布和几块小木头组成的木偶剧。
是的，我是个木偶师，每天带着箱子到处表演，只为博君一笑，赚点小钱。只不过那些东西大人们都看不上，孩子们也没有多少闲钱，所以木偶师这个职业也赚不了多少。
平台下早就来了几个孩子，见到我更是兴奋，忙嚷嚷着什么时候开始。而我只是笑了一笑。
人还没来呢。
他们有些失落，各自跑开了。
不一会儿，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好几个人，那几个孩子依旧在问什么时候开始。
人还没来呢。我整理着木偶的衣服。
接着，人越来越多，台子下几乎都是人了，那几个孩子又问我什么时候开始。
还没来呢。我看着人群后边渐渐西斜的太阳。
后来，人走了，各处扬起了炊烟，那孩子终于踏着烟雾与夕阳急匆匆地跑来，眼睛里闪着光。
“不好意思先生，在下……”他气喘吁吁，还想继续说什么，被我拦住了。
“好戏现在才开始哟。”
于是傍晚时分，红霞渲染着白布，为这个粗糙的小舞台打上了灯光。
表演正式开始了，而观众只有他一人。
并且自那天开始，我的木偶戏只有那一位观众。但我并不失望，因为他给予的价格是我收到的最高价——就是他看着我时，发着光的好看的眼睛。

“先生。”某天表演结束时，他叫住了我。
“怎么了？”我俯下身来看着他。
“其实不必这样。”他眼睛里的光有些飘忽。
“哈？谁和你说我是只表演给你的？”我有些好笑，这孩子的敏锐度还真是不一般啊。
“因为，原本都有很多人来看，而现在只有在下一个……”
“那是因为他们记错了我的表演时间。”我有些不满，“难道和我单独在一起让你感到不快吗？”
“那……那倒不是……”那孩子羞红了脸，眼睛闪着光，真是可爱呀。
“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。”我将箱子提起来，作势要离开，而他只是一直看着我，没继续说什么。
夜色中，那双美丽的眼睛一闪一闪。

那天后，他来的时间变得早了些，有时是太阳刚落地平线，有时是炊烟还未升起，而最近一次，他居然在我还未摆好木偶的舞台时，就已经安静地坐在台下看着了。
看着那双痴迷的眼睛，我的表演欲也愈发强烈。木偶戏的表演也吸引了别的孩子，他们纷纷跑来观看，时不时地还会投一两枚钱币到我放在地上的帽子里。
这真是个有趣的表演，我听到他们离场时如此说道。而我并不在意，只是一直看着那个孩子。
我希望得到他的肯定。
然而在结束之后，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迟迟没有出现。
并且自那天后，那个孩子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我问过那些经常来看戏的孩子，他们纷纷摇摇头，表示自己没有在意过。
那双美丽的眼睛，就这样跟着他的主人一起，不知所踪。

一年又一年过去了，我依旧坚持着在那个小平台为孩子们表演着木偶戏。只是渐渐地，我的木偶角色不再变换，表演也变得单一起来，不大能吸引他们的注意了。
然而只有一个木偶，自那孩子离开的那天起，就一直坐在我的台下，安静地看着我的表演。
他有着瘦弱的外表，挑白的发尾，他的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当初那个消失了的孩子，然而他的那双眼睛，没有光芒。
每次表演结束，我都要抱起他，亲吻着他的眼睛。即使他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偶，但我相信那双眼睛一定会再次亮起来。

终于，又一次的结束后，一个孩子站在了我的木偶旁。
“很精彩。”他这么说着，眼睛里有着光。
“啊，是你！”我惊喜地看着他，“为什么之后都不来看了呢？”
“之后……在下之前看过？”
光芒被混沌的云雾遮挡住了。
“你怎么会没看过呢？”我难以置信，“之前你每天都来的啊，记得吗？”
他摇了摇头。
云雾渐浓了。
“在下是初次来这里。”
怎么会呢，怎么会呢？我无法接受，拿起他旁边不会说话的人偶，仔细地打量着。
完全就是一个人啊……
他站在那里，不言不语，仿佛在看一场闹剧。
浓雾渐渐包围了我们，将我们分开，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
芥川龙之介拿着木偶，一步一步地登上台阶。
“您交待的任务已经完成了。”平静的语气。
“做得好，龙之介。”阎王转过身来看着他，他也看着阎王，眼神平静如湖水。
“你不问问为什么吗？”阎王问道。
“在下没有什么可问的。”拿起木偶，芥川离开了这个黑色的殿堂。

看着手上与自己相似的人偶，芥川又想起了前几世的事情。
曾经有个人偶师，他曾对自己说：“你的眼睛很美。”
而后他在他的眼睛上，留下了一个吻。

————Fin.